我不是你爸爸(与子成说番外篇)

与子成说小番外,是小甜饼的


1


我那时也不大,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被那些粉丝安上了个老成持重的外号——王俊凯的爸爸。我摸摸自己的俊脸,弄弄自己柔顺的头发,对着镜子东瞧西望,不明白,我哪里像个爸爸了?


长的不像,做的事倒是有几分像爸爸。刚开始照顾王俊凯那会,小兔崽子刚够到我胳膊肘,脸上还堆着小几两婴儿肥,晒足了太阳的肤色比蜜还漂亮,只有一点黑,像一只能拧出来水的小萝卜头。正是心里一点事都盛不住的瓜娃子年纪,但那时公司营收不好,几拨孩子前脚刚来后脚就要走,王俊凯彼时小胳膊细腿,却早早就显露倔强刚硬的脾气,斗气一般留到了最后。 


公司人心涣散,将倒不倒,我拿着一点微薄的工资聊以度日,没什么远大志向,只觉得过一天算一天的日子,也有它的安稳活法。王俊凯打小就比我们这些大人还要犟,他不甘心满腔热血扑了空,别人忙着偷懒懈怠时,他拉韧带练嗓子,一样比一样认真,眼里专注笃定像个一意孤行的小太阳。他也想去追他自己的太阳。



有一天,黄锐喜不自胜,志得意满地叫住我,他这么跟我说:“小马哥,下礼拜要新来个小朋友,声音够清澈透亮,模样也好,我打算让他跟小凯弄一弄合唱。”


我表面答应着,心里却不免多了几分寡淡计较,打算不动声色再看一场热闹,这位小朋友,你是要来一个月,还是一礼拜?


大伙跟王俊凯说这消息时,那兔崽子也没说什么,脸上瞧不出波动,只有黑亮的眼眸亮了一亮,又自怕投入过多心思,很快就敛住,熄灭了。


转眼,那位新来的小朋友就到了公司,那天,我记着下了点雨,那小朋友额前贴着几簇乌黑的刘海,拿一双巧克力一样浓黑的大眼睛,羞涩,警惕地看着我们。黄锐说谎,模样哪里好,一张脸胖乎乎,奶团团的,因为紧张,飞着薄薄一层红。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最不经捏的那团白糯米,我寻思着,得,又是个扛不住压力的粉娃娃。


我一侧脸,瞧见方才正练习的小娃们都趴在玻璃窗户边,伸长脖子,探着瓜脑袋,视线都落在身边这位新来的小朋友身上。王俊凯先前已知道公司的打算,这时,正一个人落在一群人最后,乌漆漆地盯着人看,脸上没见什么表情。但不碍我多吃过几年的米,看得出来,这眼神里,有点不一样的眉目。


我不由在心里来回腹诽,哎呀,小兔崽子,想多看两眼就往前挤一挤嘛,装什么狂霸酷炫拽。倒是这新来的小朋友眼里清澈得看,像盈着一轮透亮的月光,越过众人,去偷偷看大人先前跟他提过要搭档的“师哥”,透明得莹白的耳朵悄悄红起来。


我心里不由想到我这大老粗一生都不曾想过的比喻,也是邪乎。


我想。太阳和皎月终于见了面,在历经洪荒桑田之后,他们对望着,像是知道了我们这些营营役役的众生,所不知道的什么秘密。


那真让我好奇。



2



新来的小朋友叫王源,名字跟王俊凯倒是搭,这一山遇一水,险峰巍峨入天,曲水万物包容,比那些咬文嚼字精雕细琢的诗,还多了几分叹惋吟诵。


谁都瞧得出来,王源对于师哥,殷勤喜欢得紧。乌溜溜的莹亮双眸,常流露出水盈盈的崇拜,以为自己藏得挺好,却是亮堂堂的,把我们这些年纪大喜欢拐弯抹角的,倒弄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圣诞节的时候,公司弄了个小型趴体,顺带录几首视频。瓜娃子们按着辈分,挨个站。穿着小西装,脑袋上套一顶红艳艳的圣诞帽,像几个甜甜的小红薯挤在一起。王俊凯人小,论资历,却足以称得上元老了,站在第一排正中央,正打算在和融融的jingle bells音乐中,剪五彩斑斓的圣诞彩带。


他的剪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左右瞧瞧,均是不见踪影。一直小心翼翼注意着他的奶团子,眼睛尖,比别人快了一步发现,他拉了拉身边人的胳膊,把手里剪刀递出去,眼里却看着王俊凯。接下来,就跟击鼓传花一样,那把剪刀经过一个个人的传送,很快就到了王俊凯手里。


王源垫着脚,探着红彤彤的脑袋,确认手中物什经那一座搭起来的人桥,最终落到王俊凯手上后,才放松地长出一口气。而后像想到什么高兴欣悦的事,胖乎乎的脸一笑,就皱成圆滚滚一团,他低下头,抿着嘴,暗暗笑得像颗小糖豆,不能看。


他没看到,前头那收了剪刀的兔崽子,经别人提醒才知这一来二去,此时也垫了垫脚,张望着后头。只是那团奶团子毕竟个子小,几乎就要被人群淹没,他费尽力气,才好不容易看见那颗脑袋和一张糯米一样的上半张脸,看了看,而后才转回视线,掂量了几下手里的剪刀,黑漆漆的眼珠之间,被纤长浓密的眼睫遮挡,没人看得清他眼里的心思流转。


只有我这个旁观者清,瞥见那小萝卜头嘴边的一抹笑意,比冬天刚烤出来的热乎乎的红薯还要甜一点。


我不由笑了,大概被这冬日的甜蜜所击中,不自主流露出几分父亲一样的慈爱念头。


但又马上警觉一醒。妈的,我才不是你爸爸。




3.



好像突然间,少年们的歌就在网络上火了。微博上的留言转发,转瞬就涨幅过万,那些也不大的粉丝,一净地叫少年们“儿子”,“宝贝”,自称为妈妈阿姨。更有甚者,还有叫王俊凯瓜娃子“老王”的,叫的我心里一紧。


黄锐眼光挺刁钻,任谁也没想到,王俊凯王源两个人能有这么神奇的化学反应。我看过一些网络上的言论,粉丝眼睛也刁,我跟了这么久,怎么就没发现过——


两人眼睛都是一单一双,对称着长。脖子上都烙印着颗痣,也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像是琼瑶所写梅花弄那样的故事,烙印着什么前世今生的记忆。一个人的升调是另一个人的,另一个的降调又是前一个人的。总而言之,万里挑一的世间巧合,却是两人之间再自然不过的正好如此。


我活了二十几年,还没认真想过命这回事。但老实说,这一山一水的两个娃,却不由让我心惊肉跳起来,我第一次撞见“宿命”这个词,心里想到了低眉垂眼的神佛,众生皆苦,而祂似已安排好了一切。


只是两个小朋友当然没想到这些。歌红起来,公司好起来的那些日子里,两少年跟小白杨一样,沐浴着越来越多,扑天而来的光亮和喜爱,长得眉目如画,愈发比小糖人还要漂亮。我默默收回了腹诽王源胖奶团子的说法,不知怎么地,他越发跟抽条疯长的细柳一样,胳膊小腿细得连我都想抓着人,往他嘴里塞个漏斗填鸭补营养。



顺便一说。这些日子过去,兔崽子和奶团子的关系已经彻底掉转了个箭头。该怎么形容呢,哎,准确来说,王俊凯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一开始还有师哥的威信在,奶团子踉跄地跟在他后头,忽然有一天,我观察出来,原来不是九水绕着山峰横流,而是高峰等候着活水润泽自己。


反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常常要陪着王俊凯去采购粮食,兔崽子沿着货架,一排一排细细挑选过去,嘴里叽里咕噜,自言自语:


“这个不营养,都是膨化食品。”

“这个吧,坚果挺好。还能长个。”

“哎算了,买点薯片吧,谁让他爱吃。”

……



偶尔也问问我意见,摇晃着手里的零食袋,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响,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小马哥,这个牌子的薯片王源吃过吗?买不买。”


我敷衍着:“买买买。”


心里想的却是,我哪知道!你就差把整个超市搬走了,还问我干嘛。我又不是你爸爸!





4


爸爸第一次撞见,啊呸,说得我都串了。


我头一次撞见小奶狗们亲在一起时,还是有点讶异,像被什么烫到一样,身子一闪躲到了一边。首先想的是,幸好其他人这时间都午休着,没有第二个人撞见。我挨着墙,原地平复了一下心情,哎我虽然年纪大一点,脸皮还不算太厚。


但真要命。我们这房间,墙体一定偷工减料过,隔音不太好,孩子们大概平日没少憋着,此刻亲的水声啧啧,偶尔泄露出几声小猫一样的呻(吟),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觉得自己浑然就是个变态。


忽然,有个声音蓦地低低喊了一声,该是王源的声音:“哇你手不要钻进来。”


紧接着,又是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不是王俊凯又是谁:“源儿,乖,我就摸一下。”


青天白日啊!我眼睛都直了,我觉得自己前半生所有的高亮时刻都没有这一刻亮,好像自己通体呲呲呲,发出堪比日月的炽热白光,敢于天下所有电灯泡比一比。


里面喘声,水声,嘀咕声还在继续,我正天人交战着,迎面当头看见教声乐的老师沿着长廊走来。那一刻我心念电转,在那老师眼里,下一秒我大概便状若疯子,突然横空一声大喝,对着她凄叫:“张老师!!!您不午休啊!!!”


不一会,里面就响起叮叮咚咚,噼里啪啦的声响,我正表面镇定地拦住张老师,满脸真诚地跟她聊着天气之类的话题,那两瓜娃子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我冷静地斜眼一瞥,只见两人都像熟透的虾米,脸都通红着,额头上贴着湿漉漉的头发,眼睛晶莹透亮,又蒙着一点水雾涟漪,波光粼粼的。王俊凯到底大了一岁,咳了一声,表情自以为淡定酷炫。王源耳朵脖子全都绯红薄亮,嘴更是鲜润得可疑,因为紧张而微张着。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便埋头站在一起,像两只雏鸟,我心里想,呵。



见的多了,我就不再大惊小怪,小孩们慢慢长到少年,渐渐也亲的油滑起来。有时候,外面还是响彻云霄的粉丝欢呼声,他们就躲在后台一隅小天地,给对方鼓励一样,默默偷亲(舔)咬着。有一次,我正手里拿了满当当的衣服,推门要放,一打开门,所见便是一幕好不旖丽景象。


少年们亲的正投入,王源被锁在墙壁和王俊凯之间,王俊凯一条长腿已霸道抵在他两腿之间,一手插在他年少的爱人发丝中,一手强势握住他的腰。王源被提得离地几公分,身上全无支撑之力,只好双手费力地紧紧抱住他的师哥,亲的细密缠绵,忘我专注,偏我这个人老人家不合时宜地闯入。



两人迅速分开,王源低下头,双脸通红得站在后头。在他身前,是此时已高了他半个头的王俊凯,他将王源挡在背后,抬起眼,阴鸷不善地看向这边,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要护着自己的爱人。见到来人是我后,倒是收起了不善眼色,只是要说好脸色,那是断然没有的。


哎呀孩子们,如果你们连这点时间都忍不了,就不要怪我这个不识时务的大人看到嘛。我沉默地放好衣服,在他们两神色复杂的注视中退到门边,从里面反锁好,替他两带上了门。


得,我真像个护犊子的爸爸。




5



红起来,好像是一瞬间的事。不要说孩子们,我人生经验也浅薄,不知道原来圈内圈外是这么回事。前面那几年,三人组合还没有各自分开,我跟着他们,去过天南地北的地方,可是把中国那些或潮湿或干燥,或新锐或古老的城市都密集逛了一遍。


许也不是逛,变的是一座座陌生之城,不变的,则是灯光明晃璀璨的录制厅,候鸟一样的各地粉丝,大同小异的下榻酒店,香油红滚的火锅和小面。


那些日子,组合青葱如向阳生长的植物,还形影不离着,三个孩子都条顺,往人群随便一戳,就能看出天生不一般的气场来。跟一开始躲在练习室里青涩稚嫩的小朋友相比,有什么不一样了,有什么,却又都一样。


我常从那些保安,工作人员嘴里听见,他们说,三人感情都挺好,只是其余两个,看起来像是更亲近些。我就在心里暗暗发笑,哪里是一些,哪里是像,少年们是蜜里调油地恨不能24小时黏在一起。也是你们没留意,那偷偷摸摸勾勾小指头的甜蜜,那绵长羞涩藏都藏不住的对视。现在回头一想,那大概确是狂风骤雨的热恋期。


吵架倒也吵,但那些坦坦荡荡的吵架,就像六月的烈雨,阳光一出来,一蒸发,便很快消失无踪。有时,我也是嘴贱,骂王源那死孩子净会玩冷战,什么都闷在心里。王俊凯气归气,一听我这样说,自己却又不乐意了,护着他道:“你别这样说他,他有些事,比我们想得更明白。”


哇你自己能生气,旁人一句重话都说不得。王俊凯这兔崽子,枉我勤勤恳恳把屎把尿地拿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照顾你能有点出息不你爸爸我白疼你了,啊操我这到底在说什么。


要说净是王俊凯哄人,那我也太护短了一点。有次两人吵得厉害,花大半个月冷战,量你媒体摄像机都在,也没想过遮掩躲闪,不像后来长大了,慢慢也学会转圜圆融,答些不痛不痒的漂亮话。下了节目录制,两个人也是肃着脸,眼里都是阴翳,猫着腰进到车里,总是一前一后,一路话都不吭一声,把我们这些身边人,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让他们打一架。


就这样日日打战一样过了半月余,一日,我正在王俊凯房间里,帮他打点明日行李。外头忽而响起敲门声,王俊凯彼时心情不好,跟炮弹一样摔在床上,拧着眉将游戏打得又急又狠,我瞧了一眼,从鼻子里叹一口气,扔了手中东西,站起身来,替他去开门。


王源站在门外,看见是我,乌黑莹亮的双眸里流露些诧异,还有些忍耐,生气,紧张,决绝,总之,爱情让人复杂难懂得很。他很快礼貌得体地跟我打了个招呼,视线却向着室内一边看,我侧身让了让,让他视线能够稳当当落在室内人身上,两个人眼睛一对上,我就觉得,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响。


我站了一两秒,转而才醒悟过来自己傻,招呼王源进来,此时,不免像个忧心仲仲的慈父一样劝道:“你们俩好好聊一聊,我先出去下。”说着,我就从外面,将酒店门关了个严实。


最后看见的一幕是,王俊凯已从床上站了起来,长脸仍拉着,只是有些别别扭扭。我心想,呵,小兔崽子不过虚张声势佯装镇定罢了。倒是王源双手绞着,向前走了两步,看得出来紧张忙慌,却步履坚定。关上门的那刻,我没有看到他们最终站在一起的样子,但我心里却乐观明朗,那水一样的少年,自然有他的办法,去哄劝安抚他年少的倔强的爱人。



我其实很早就看出来,不是王俊凯这兔崽子会疼人,而是他正好疼着个情深意重的人,用着他自己春风化雨的办法,抚平少年身上那些扎人的倒刺。真是天造地设,一物降一物。



第二日,两人便又和好如初,等电梯的时候,大的那个,手掌无意识贴在小的那个背后,微妙打着旋,暧昧隐秘的,亲密无间的。


我不经意侧眼瞥到了,瞬间觉得自己尾椎也隐隐发着痒,老脸忍不住一红。表面泰然处之,心里却没少骂两个人幼稚折腾,早干嘛去了?


待我钻入等候的车里,两人早已挨着团团坐,上午的阳光像火光一样亮,两人半张脸像迎着白日火焰,声音压低了,却耐不住黏黏糊糊着。


车程行到半路,两人许是前夜闹腾,不由挨着对方安心睡了过去。一个头枕着对方肩窝,一个下巴抵着对方头顶,身体紧紧依靠在一起,紧依的两手松松地牵在一起,幺指勾着。没有留半点冗余,任别人插得进去。


睡得可真安稳,均是英俊漂亮的脸蛋,此时因睡得沉,还不设防地,微微张了嘴。不过这般傻乎乎模样,不妨碍阳光偏心,细致温柔地为他两描绘一道金边,发着光。


这头挨着头,身子紧贴身子的样子,真像两颗葱茏鲜嫩的小白杨,也像两颗绿油油得能滴水的香樟,修长挺拔,落落拓拓得生长。好似对未来的一切,既有少年心气的骄傲桀骜,也饱含明媚敏感的柔软期待。


又像两只爪子脆嫩的小兽崽,阳光下的毛发玉白发亮,互相软软地拱在一起,表情安详甜美。隔出一个谁也打扰不了的世界,世界里有山有水,有柔软有坚硬,有沧海桑田被神吻过的一双璧人,还求些什么呢?


我并非铁石心肠,眼下这一刻,心里也像被温柔的水棹满了。忍不住生出些浪漫念头,心里想,成年人的世界杀气腾腾乌烟瘴气的,你们两就这样,不长大好不好呀?就这样干干净净,清清澈澈的,永远像两颗小白杨,小糖豆,小香樟,不用受那些污浊憎恶,是非离乱,好不好呀?


这样想着,忽见小的那个半醒半睡,哪里发痒的样子,用脸蹭了蹭大的那个肩膀。大的那个朦朦胧胧的,紧了紧对方,伸出另一只手,似安抚地拍了两下。大概真是太困,只拍了两下,便又垂下来,搭在小的那个手间。两张白团团的脸上,长睫像飞入花园中的蝴蝶一样颤动,却转瞬,又安静下来了。



我不由笑了,从未觉得自己有比这一刻更像个慈爱的爸爸。


虽然我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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