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5）
05
王俊凯回想起来昨晚的缠绵，仿佛是场幻觉。
因为今天还有电视节目录制，所以他不得不顶着巨大的头痛，坐早班机回京。走的时候动作尽量放轻，但还是吵醒了睡着的人。他看着王源揉眼睛，便走过去亲了亲他脸，声音压低了：“睡吧。到了给你微信。”
王源咕哝了一声，没有再醒来，继续睡了过去。王俊凯之后轻轻带上了门，迎着黎明前最黑的夜，独自走了出去。
在飞机上看见破晓的晨曦，他就没再睡着。空姐看他睁着眼睛，询问他需不需要早餐。他礼貌地回绝，心里却不太高兴被打扰。他其实自始都是一个耐心有限的人，只对真正想要的人或事，孤注一掷一样倾注耐心。
演艺。唱歌。当明星。爱王源也是一样。
他对自己不如别人想的那么笃定，也在怀疑有些事到底做的对不对。就像昨晚身体的亲密，并不能解决他与王源之间根本性的问题。
他不曾真的能拥有谁。也并不能完全保护谁。这样的沮丧令他感到整个身体都在痛苦，不剧烈，但就蛰伏在那里，像一个慢性病，培养出来他对王源越来越严重的控制欲。或许有点病态。
也可能是因为，这段漫长而消磨人的感情，一开始的基因，就不那么健康。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他们多大？不过十三四五岁吧，他意识到自己对王源不寻常的关注和控制欲，甚至超过他身边所有看起来漂亮性格也不错的女生，王俊凯得承认自己害怕了。
少年只懂自我保护，所以开始有意无意地疏离和回避王源。王源那时也是太小了，还完全没学会现在的不动声色，也还没被自己惯出肆无忌惮来，被冷落了，只会凭着直觉默默讨好跟迎合王俊凯。不时露出小心翼翼的可怜神色，像挠着王俊凯的心口。接着就毫无征兆地开始暴瘦，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少年发育的瘦，没有人太过在意。到后来却渐渐觉得惊惧，本来就瘦的人，患上了轻微厌食症，那种状态有多恐怖。
从那时候起，痛苦便在王俊凯身体里住了下来。
他当时那么小，却好像已经有了难以忍受的痛苦。真不可思议。
对王源的担心和自己的痛苦，最后击垮了手足无措的少年。他记得自己在一次演出后，还是一个采访后？细节他记不太清楚了，唯一记得是，自己咬牙切齿拽着王源细瘦干柴的手腕，把自己和他关进一个房间里。
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要怎么办，当时一定是夏天，王俊凯记得自己热的发疯，汗从鬓角两边滴下来。王源也流着汗，他的鬓角湿着，脸上因为热，而呈现明显的酡红色。他警惕而委屈地盯着自己，眼睛像鹿一样无辜而湿润，不管王俊凯有没有见过鹿，这都是他当时第一直觉的想法。而最最惊人的是王源的嘴唇，那么红，比王俊凯看到过的，所有画过妆的女性还要艳丽。
他的身体在那时，比他更知道答案，他本能地叼住了王源的嘴，胡乱亲着他，毫无技巧，动作强硬而粗鲁。王源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反抗，他开始推拒、踢打自己，力气一点都不小。想到这里，王俊凯不由无声笑起来，也不知道当时骨瘦如柴的那死小孩，力气怎么会那么大，反正自己是结结实实被打了好几拳，因为吃痛才放过他的。
他们都气喘吁吁的，但没有一个人退让一步，少年们彼此互不想让，也对即将到来的那个世界毫无察觉。
王源后面才开始哭，臭脾气又不想示弱，就拿袖子默默擦眼泪。王俊凯实际上当时对于两人关系的微妙变化，也没什么自觉，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王源哭，不懂怎么安慰，他到现在为止，一样在安慰人这点上表现平庸。但对着王源，他的心里却情绪翻涌，既害怕，又兴奋，既苦楚，又快乐。隐约知道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慢慢才磕磕碰碰出一句：“我会想办法的。”完全让人捉不住头脑的一句话，想什么办法？为什么事，需要想办法？
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些年做的很多事，可能是这句话的后续。但事情似乎仍悬而未决，也不知道最终到底要怎么办。
只是不管如何，他开始半胁迫半强硬地栓住了王源。两个人就这样，奇奇怪怪地，又不能更顺其自然地，开始了从强制，到顺从，到平等，到宠溺，到习惯吵架，到现在这样不知道哪里会安着个炸弹的漫长关系。
王俊凯就这样想了一路，飞机在停机坪滑行的时候，发出轰隆危险的声音。等降稳后，他开机给马骏电话，对方说车已经等在外面。他于是挂了电话，又打开微信聊天框，给王源发信息：“我到了。”
想了想，继续敲过去一行字：“早上走的时候有点冷，看了一下温度，你今天要多穿一点。”没想到很快就有了回复，王源说：“好的。”
“醒了？”
“半夜。”
“？什么半夜？”
“你哪里是早上走的，明明是半夜。”
他语气里的抱怨和关心，让王俊凯有情饮水饱，但还是故意发过去大哭的表情，要求安慰：“我真的快困死了。”
不多久王源就发来一个拥抱的图片，又顺带发了个他自己的表情包，上面的文字是，源哥给你抱抱。
他们又断断续续聊了一会，王俊凯一出VIP通道就看到了马骏和司机，因为还是算早，马骏估计在车上睡过，脸还有点浮肿，为此王俊凯心里不免有些内疚。都说长兄如父，虽然马骏不是他的长兄，但王俊凯有时候还是觉得他待自己，多少是带着点“父子”的关爱的。
“直接去电视台吗？回家一来二回，怕时间有点赶。”上车后，马骏问。
司机打开了收音机，在呲溜呲溜的声音里，王俊凯沉默地想了想，最后说：“去吧。”
下午录的节目，是文化类探索型综艺，同一期的还有其位嘉宾，但每个人的部分都是单独录制。因为是官方的节目，舞台音响都是最好的，灯光甚至有点太亮了，但也因此才能达成给每个嘉宾磨皮的效果。
主持人也是老前辈，王俊凯之前已合作过好多次，交流起来便很顺利。且这些年又被锻炼出来自信，已经是青年的王俊凯，褪去青涩，而多了男人的幽默和从容，至少在镜头前，一切看起来毫无破绽，无懈可击。
只是官方节目向来严格，也麻烦，等候音乐灯光道具调完也费了很长时间，所以整个流程录制完，已经是半夜，王俊凯跟所有工作人员告辞完，坐上车回家时，才想起来自己两天来睡眠不足5个小时。
这其实并不稀奇，以前也有忙的时候，连续72个小时不曾合眼，但他并不觉得太辛苦，只觉得这是自己选的路，自己喜欢的事业，如果不做到全力以赴就太没意思了。甚至他还想获得更多，站的多高，因为或许那样才有底气和勇气，去宣告天下人，他和王源的所有。
他如果想要堂堂正正，掷地有声地告诉所有人，就要没有后顾之忧，至少早些年支撑他的是这样的想法。但随着时间推移，他自己也怀疑起来，是不是有必要让公众知道，这对他和王源的事业会造成多大伤害，王源想的是什么，他自己又想要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其实每时每刻都跟个鬼影一样跟着他，在这样疲倦的车厢里，电台精选的外文歌钻入耳膜，他知道自己此刻什么都没有想，但也清楚那些问题就在那，悬而未决着。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源发过来的消息，他说：“录完了？”
王俊凯暗暗吸了口气，点开视频通话，王源那边马上接了起来，镜头应该是被横着放在床头柜上，王源用手托着头，整个陷在床上。
马骏听着他们闲聊，看着京城半夜里依然耀眼斑斓的霓虹。
只有马骏一个人知道，近些年私底下的王俊凯愈发沉默惜言，少年时的开朗和生动渐渐被时间稀释后，他从一个无知无畏的小孩，变成了一个善于隐藏心事的青年。面貌长相，也因此有了细微的变化，线条更分明冷峻，不笑的时候比以前更多。好像跟王源约好一样，彼此越来越像，只是一个是生人勿进，一个是温吞和煦。
马骏看着他们两个长大，所以其实也无法拥有局外人的眼光，不能够判断，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Tbc
哎，越来越心疼俩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