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12）
12
初雪来临的时候，王俊凯与李静彤的电影上映，如期打入贺岁档，并举办了一场颇为隆重的首映。圈内来了不少人，女星们在大冬天仍穿着单薄晚礼服，挽着旁边着高定西装的男明星，走过长长的红地毯。
被无数闪光灯和镜头瞩目的王俊凯，则当然牵着李静彤的手，他一身高贵的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材质上等的浆白衬衫，头发被精心打理过，露出英俊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子被化妆师淡淡刷了一层高光，令在灯光下的侧脸有着完美无缺的弧度光影，像上帝耗尽心力雕琢送给人间的艺术品。
高大倜傥的他，与李静彤十指相扣着，从红毯的起点走到終幕。只穿着露出一大截腿晚礼服的李静彤妆容精致，头发挽成丸子头，长腿纤细，仿佛丝毫不受寒冷天气影响地露出得体笑容，与王俊凯一起，满足各家媒体的要求，不停将身体变换角度供他们拍摄交差。
他们保持着亲昵，又留有空间的距离，对漫天飞舞的猜测与绯闻没有正面回应，却也制造了一些暧昧不明的假相供更多人茶余饭后，捕风捉影。
微博上很快就到处是他们的照片，营销号发得热热闹闹。
电影借爱情之外壳，暗线埋伏去讲诉他们身处的大时代。欲望沸腾，野心昭然，人自身的情感却被一再挤压，为了个人价值的实现最终可以被交出去。因为他们输不起，因为他们都太爱自己。
电影放完，在荧幕暗下去和灯光亮起来的时候，台下观众在集体陷入一番沉默后，才有人带头鼓起掌来。整体处理算是中上水准，男女主角的表演都各有出彩，摄影，灯光，剧本，服装也十分考究。这些艺术化成分综合之后，却呈现一个让人无能为力的遗憾故事，他们赢了现实输了对方，仿佛藏在乌云之中一定会砸下来的雨一样，必然要如此。
是那种可能有拿奖胜算，但看了不会开心的电影。
观影后小型交流会中间，有媒体记者拿过话筒，抛出疑问：
“我想电影里说的很明白，人被时代的巨浪所裹挟，爱情只是一块漂移不定的浮木，我们未必有足够的幸运让命运眷顾，给你一处爱情的安全港或是大别墅。只是……”记者停了一会，接着说：“只是这样的观点和现实当然是很残酷的，我想问一下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俊凯？”
记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主持人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跟在座的所有人一起等着王俊凯。他坐在舞台中间的沙发上，慢慢举起话筒，停留了一会才开始说话：
“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在座的所有人，不管有没有感情经验，”他做了一个轻松调侃的表情，惹来现场一阵发笑，稍后才继续说：“大概应该都会认可，就是爱情它本来就很微妙，也很复杂，并不无时无刻美好。现实都会给它施加压力，要看每个人如何选择，我应该不会做跟’徐朗’一样的选择，他可能被现实所迫，稍显软弱，不过你也能理解他。”
他的语气笃定，眼神刚毅，已经彻底是青年人的模样，说出的话更让人觉得诚实可信。
拍戏间隙，王源翻着手机，要看到王俊凯的那些消息很容易。他让史强订了电影票，收工后两个人一起去看夜场，其时影院已经没多少人，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位，连位置都心照不宣地隔远，昭示只想安安静静看电影的心情。
在大荧幕上看王俊凯，王源一向觉得奇妙，那是他不熟悉的王俊凯，被镜头取出迷人的脸，表情，眼神，一帧一帧像鼓点一样落在心上。男女主角吻戏深入，他看见王俊凯的手探入女生上衣内，女生的手则抓着他的头发。那抓住触感，王源很熟悉，王俊凯头发细软，发量不比自己多，稍微留点汗头发就湿漉漉的。这些都是刻进骨血的记忆和日常。
看电影期间，下了首映的王俊凯打来电话，王源很快把它按掉，发过去信息：“我在支持你新电影。不要吵。”
王俊凯果然乖乖地不再打来，但却掐准了时间，在王源刚出影院没多久复又打过来。
“你觉得怎么样？”
史强在买夜宵，王源戴着帽子等在马路一边，旁边是个闹哄哄的夜宵摊，就算是大冬天，仍有一些人兴致勃勃喝着啤酒，吃着烧烤。王源低头，无意识地用脚踢着路面，他说：“我不怎么喜欢徐朗，性格太优柔寡断了，但又觉得他挺可怜的。可能因为长着你的脸。”
王俊凯在另一头发笑，透过听筒显得比往常性感：“不是你不喜欢徐朗，是你只喜欢我。”
王源静了静，没有跟他一起笑，过了会才说：“李静彤演的挺好的，影后还是有含金量的。”
“……”
“干嘛不说话？”王源想象王俊凯沉默的样子，忽然笑了。
“还不是怕你生气嘛……”
“我没生气啦，好吧，一点点，但看完就过去了。你今天首映怎么样？”
“……嗯……还可以吧，现场反应还不错……”
王源站在路边，看着史强买夜宵的背影，和王俊凯随口闲聊了一会，直到史强提着打包的烧烤回来，他才先挂了电话。“小凯？”史强塞给他一串烤肠，挑眉问。
“嗯。”王源接过去，咬了一口，盯着烧烤摊老板忙碌的样子，想了一会，忽然说：“强哥，买几瓶酒吧。”
“现在？！”史强面露迟疑，用语气和眼神提醒王源他明天还有戏，而且对方一向酒量糟糕。
王源笑着：“对啊，忽然想喝了，喝一点也好睡觉。”史强看着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之后又转身走向烧烤摊。王源看他跟老板说着话，老板去拿酒的时候，他站定等了一会，后见老板用塑料袋装好瓶装啤酒递给他，史强最后掏出钱包付了钱。
回到剧组订的酒店，他们随性地在酒店前的一个庭廊吃起烧烤，不时碰杯小口地喝着酒。这个点剧组的人都差不多睡了，他们小声地聊天，抬头就能看见黑漆漆的天空，挂着几颗暗淡的星星。
“我打扰到你们没有？”忽然有个声音响起来，王源和史强一起扭头去看，秦顾站在他们不远处，笑着。
王源赶紧礼貌地站起来，笑着说：“秦哥这么晚也没睡啊，没呢，我们就是吃点夜宵，你……要不要一起吃点？”他试探问。
然而秦顾倒爽快，边走近了边答应：“那我就来尝尝，反正也睡不着。”
史强也站了起来给他让位，他随即意识到自己或许该走开下，便随便找了个理由：“那秦哥你跟小源先聊，我去解个手。”
“好的。”秦顾笑着，在王源一旁的位置坐下来，在王源招呼他吃烧烤的时候，大方地同他一起小酌起来。
王源已经喝了一瓶酒，现在第二瓶也快见底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酒量一般，脑袋实在有些昏沉，视线也迷蒙了起来，连秦顾就在旁边，也想不出来几句寒暄的话。
倒是秦顾看着他低头沉默的样子有点好笑，道：“小源酒量不太好吧？”
听到此，王源抬起头来看秦顾，他脑袋昏沉，声音也遥远了些，笑着慢慢说：“秦哥看得出来？我差不多两瓶就够了，三瓶可能这会已经抱着马桶吐了。”
“能不能喝酒基本上看一眼就能猜出个大概，你真的让人很好猜。”
王源笑了笑，说：“秦哥真厉害……”
秦顾喝了口酒，不置可否。王源一句说完，再没有下文，秦顾盯着他的侧脸，觉察出来他今晚有点异常，情绪也比平时复杂得多。他又喝了几口酒，眼看一瓶喝完了，才停了停，审慎地问：“你和王俊凯的事是真的吧？”
王源酒几乎是立刻醒了大半，被吓住一样，转头去看秦顾，他一时竟愣在那里，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但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秦顾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笑着解释道：“你放心，我没有什么八卦的心。你们两的事，其实在圈内不算什么新闻，我凭一个同类人的直觉，多少还是能看出来点。”
又是一个让王源呆住了的讯息，秦顾是个很随和的前辈，常年拿影帝的人没有什么架子，但他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过。随即又觉得似乎理当如此，他看过秦顾的戏，演的很细腻传神，没有一个敏感包容的灵魂怕是做不到。
“我挺羡慕你们的，我反而越活越回去了，这些年身边空荡荡的。人生本来就不容易，遇到一个合适的人更是不容易，你们挺好的，能一路这样过来。”
王源看着他，许久后才问：“秦哥怎么不想找一个？”
“找过，也被伤过，辜负过，”秦顾坦然地说，“无非就是这样的人生嘛，演员明星在这一点上跟普通人相比，未必能比他们幸福。再说在这圈子久了，你见什么都觉得谨慎，不知道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所以就难再找一个合适的。”
他虽然一直笑着，但表情不由流露出寂寞和慨叹，王源陪着他沉默好久，才认认真真说：“秦哥这么好的人，时间缘分到了，总会遇到对的人。”
秦顾被他的话逗得一笑，盯着王源看了很久，转而笑着说：“我其实挺喜欢你的王源，你这样性子的人，娱乐圈100个人里面，也很难遇到一个。我觉得王俊凯赚到了。”
黑夜里，他的眼神有些炽热迷恋，王源心惊了一惊，马上移开了目光，干巴巴笑着说：“我也觉得他赚到了。”
秦顾看着他，笑了笑，忽然探过身体亲了亲他的脸颊，在王源惊讶及惊吓的目光中站起身来，说道：“早点睡吧，我先休息了，晚安。”说着便转身向酒店内走去，留下一脸不知所措的王源。
他愣了好一会，才能正常思考，他将手伸进口袋里，拿出被自己体温捂热的手机，被调成静音的手机显示着好几通未接来电，一概来自王俊凯，而最近的一通就在一分钟前。
他又打开了微信，果不其然王俊凯连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有几条还是语音。王源没有立刻去听，相反，他把亮着的屏幕重新关掉，对着无声的夜整理自己的心情。
重新回到房间后，王源才拨了视频通话过去，屏幕对面的王俊凯脱了西装，穿着衬衫，站在浴室里，一边和王源说话，一边把没刷完的牙刷完。他吐掉了泡沫，随口问：“你刚刚干嘛去了？打了好几通电话都不接。”
“……我手机调成静音了，刚刚在跟……强哥吃夜宵呢。”王源说。
王源看他漱了口水，用毛巾擦了擦脸颊，然后才问：“你们吃什么了？”
“就普通的烧烤啊，配了点小酒。”
王俊凯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还喝酒了？”
王源一笑：“干嘛？不可以吗？”
王俊凯隔着屏幕盯着他看了一会，随后点了点头：“怪不得脸有点红。”说着走向客厅，而后在沙发上瘫坐下，头靠着沙发背，慢慢说：“我今天有点累。”
王源看着他有些疲倦的脸色，静了静，才说道：“那你早点去睡吧，我也有点困了。”
王俊凯闭着眼睛，语气强硬地说：“不要。本来就没什么时间见面，如果不说一说话，我会觉得这一天都白过了，空落落的。”
他这话听得王源心如被子弹击了一枪一样，慢慢疼起来，他强笑着吐槽王俊凯：“你这样看起来还没有八岁。”
王俊凯笑了笑，学着他的话，不客气地说：“干嘛？不可以吗？”
王源笑了一阵，隔着手机屏幕，静静观察着另一边的景象，家里的灯光调暗了，衬得王俊凯的脸平静温顺。他头枕着的沙发，是当初王源亲自选的，银灰色皮质，柔软而舒适。露出一角的窗帘也是王源熟悉的，偏棕色，一直拖到地上，遮挡住高高落地窗，充盈着家的气息。
王源忽然觉得有些事，不该瞒着王俊凯，放在心里，反而像因为有什么而隐瞒，而坦白有时能让一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设身处地想了下，如果今天这件事是发生在王俊凯身上，他也会希望，对方能向他坦白，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于是，在彼此沉默了一会之后，王源试着说：“刚刚喝酒，秦顾哥也在。”
王俊凯愣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看他，他觉得王源的语气，话里还藏着话。他问：“你们聊什么了？”
“……也没聊什么，我不知道他原来也是……跟我们一样，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异性恋，他…… ”王源停下了，看着王俊凯，小心地坦白：“他亲了我脸一下，只是一下，其他什么也没做。然后就走了，我其实有点吓到。”
“他喜欢你？”王俊凯声音冷了下来，看向王源的目光也冷了几分。
王源知道他有些生气，反驳道：“不是喜欢。就是同类之间的一些安慰吧，我告诉你，也是觉得这件事没什么。”
没想到他这话，更是让王俊凯愠怒起来，他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质问着：“什么叫没什么？！谁没事吃饱了撑着去亲另外一个人？！没有几分喜欢，会这样做吗？你会，还是我会？”
王源觉得他有点无理取闹，不经也有些置气：“就算是，这种喜欢也根本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就是前辈对后辈的一种好意，或者寻找一些安慰，你干嘛这么小题大做？早知道你是这种反应，我就不告诉你了。”
“我是小题大做吗？秦顾这个人，圈内多少也都了解，如果他不是对你有些喜欢，以他这么谨慎内敛的性格，不会做这件事，也不会跟你坦白他的性向。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尤其是这种人，你猜不出他到底会干什么。”
王源觉得王俊凯简直太荒唐了，他对秦顾的态度也激怒了王源，他淡淡道：“他这种人？他是一个很好的前辈，温和开朗，对后辈也很照顾尊重，你不要恶意揣测别人。”
王俊凯眉头狠狠皱起，王源袒护秦顾的言语，像一根点燃的火柴，扔在了蓄势待发的汽油之上，他阴沉地说：“你也很喜欢他啊王源。”
王源就像被这话打了一枪一样，王俊凯阴阳怪气的语气更是彻底让他怒意翻滚，他不知道说什么，很久才憋出去冷冷一声：“你有病。”
王俊凯一瞬间，脸上闪过连他自己也惊惧的表情，然而看向一边的王源并未看到，而更深沉的怒意在积蓄着，让他微微吼起来起来：“你也许说对了，我也觉得我自己有病！我一想他亲你的样子就想杀了他，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王源疲惫地闭了闭眼，不知道如何是好，尝试着劝到：“王俊凯，你怎么不想一下，秦顾只是亲了我一下而已，但是你跟李静彤今天做了什么，演了什么，我如果一件件都要生气，我一天真的什么事都别干了。”
“那能一样吗？！一个是演出来的，一个真情实意，能一样吗？！”王俊凯反问，因怒意，而脖子上的青筋突起。
王源深深看着他，王俊凯的怒气因为他的凝视而慢慢冷静了一些，他将脸转向另一边，王源则牢牢看着他，很久都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他觉得王俊凯情绪平复了一些，才冷淡道：“我不想和你吵。我挂了，你自己想清楚。”说完，便不管王俊凯的反应，当即掐掉视频通话，把按下去的手机扔到一边，疲惫地跌在床上。
王俊凯看着手机屏幕，那上面的壁纸是一对戒指，那是他们十周年的纪念，已经设了好些年，随着更换的手机而执意保留着。他心里隐隐知道今晚的吵架，或许自己是小题大做了些，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住冲上头的腾腾怒意，像被它们支配一样，口不择言地说着一些彼此都不爱听的话。
他对王源有很深的占有欲，其中还有一些黑暗/失控的成分，他把性格里最激烈的部分都给了王源，嫉妒，易怒，狂躁，愧疚，恐惧，占有，令人窒息的爱意。它们太沉重也太阴郁了，无法宣之于口，连王源也不能。
巨大的复杂的情绪，像倾天的海啸一样向他猛扑过来，他微微发起抖来，熟悉的，令他无法呼吸的感觉席卷而来，他费了一些力气和时间，才紧紧握住了拳头，青筋暴涨着。随后，他疏忽站起身来，走向一边的置物柜，用微微颤抖的手打开最上边的柜门，摸到白色药瓶，往自己手里倒了两颗，连水也不喝地直接吞咽下去，喉结干涩地滚动。
他反身靠着置物柜，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冷静下来。
王源摊在床上，双脚还在地板上，他用手臂遮着眼睛，一些回忆不可避免涌了上来。
他想起他们曾经有过一次激烈的xing爱，发生在一次崩溃的大吵之后，结合以凶狠的各自失控的方式。王俊凯怒张的x器埋在他身体里，他们做了一次又一次，然而谁都没有妥协，王俊凯半点没有疲软下去的意思，他握着王源的腰，咬着牙用力地说：“你这辈子都别想着找别人，不然我真疯给你看。”
他又急又重的动作，让王源痛的眼泪止不住。
事后，他们都疲倦不堪，依偎着彼此一动不动，王俊凯慢慢才抬起手，梭巡摩挲着王源的眉骨，鼻子，嘴唇，脖子，锁骨，在黑暗轻声说：“有时候，我会想把它们都吃下去，你就哪里都去不了了。我是不是有点变态？”
王源安静了一会，才用肯定，平静的语气，一字一字回答他：“你知道吗王俊凯？我有时候，跟你想得一模一样。”
tbc
谢谢看文和鼓励的姑娘们，这篇我自己也在想要怎么写明白，怎么写才对，希望有姑娘肯留言探讨看看，诚恳比心